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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紅樓華彩》119.第119章 上課

紅樓華彩 肥鍋鍋 4315 2024-05-09 10:05

  第119章 上課

  卻說薛姨媽勸說,寶釵敲邊鼓,王夫人因是便動了心思。

  她心中自是覺得寶玉聰慧無比,連那李惟儉都靠著實學發跡了,寶玉若是學將進去,到得李惟儉這般年歲,豈不也能支撐家業了?

  這話兒不好跟賈母言說,於是王夫人等了半日,待賈政午後回返,這才尋到夢坡齋,將心中所思說了出來。

  賈政此人方正古闆,且因著自小經歷,頗為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。
他心中隻覺寶玉胡鬧,短了管束。
自小到大每每打過一頓,過後便撒手不管,待哪日瞧著寶玉又犯了錯,便又打上一通。

  因是王夫人說讓寶玉學那實學,賈政心中雖不喜,卻礙於如今朝堂情形,也沒多說旁的。

  隻道:“我不求他能學出什麽模樣來,隻求著少惹些是非就好。
前一回是母親攔著,若再有下回,兩罪並罰,看我不給那畜生一個好兒!

  話兒是這般說,內裡卻並無反對之意,王夫人出得夢坡齋,又打發丫鬟去過問李紈是否回來了,若回來便請過來敘話。

  金釧領命去了,過得半晌領了李紈回來。

  李紈心下惴惴,生怕自己拋頭露面的惹得王夫人不快,因是便陪著小心。
不料,王夫人今兒瞧著極為和善,扯著她落座,又命丫鬟沏了楓露茶來。

  說過一些有的、沒的,王夫人這才提起正題來,道:“寶玉這般耍頑下去終究不是法子,我瞧著儉哥兒出息成這般模樣,便有意也讓寶玉學一學那實學。
可實在不知實學對不對寶玉的性子……珠哥兒媳婦,不若你讓儉哥兒教導寶玉一回,若來日寶玉出息了,也好看顧著你與蘭哥兒。

  看顧自己與賈蘭?
李紈心下別扭,這些年來王夫人對自己與親孫子賈蘭不聞不問的,寶玉與賈蘭叔侄兩個不差多少年歲,瞧著寶玉待賈蘭還不如待貼身小廝茗煙親近,這來日還能指望得上寶玉?

  她心中不屑,卻不好推拒,因是便道:“婆婆也知,如今儉哥兒眼看便要秋闈,正是攻讀的時候,不好過多攪擾的。

  王夫人道:“我自是知曉,是以也不求儉哥兒素日教導,隻求他教導一回,瞧瞧寶玉有無興趣就好。

  王夫人這般說了,李紈不好再推卻,便道:“那我回頭與儉哥兒提上一嘴。

  王夫人笑將起來,又虛情假意地過問了賈蘭日常起居,這才讓李紈離去。

  自王夫人院兒裡出來,李紈闆著臉心下膩煩。
婆婆王夫人隻知關心那銜玉而生的寶玉,又何曾理會過孫兒賈蘭了?

  她這些時日往來王府,倒是短了對賈蘭的教導,昨兒抽檢其背書,磕磕絆絆不說,連素日裡習練的大字都差了許多。

  蘭兒素來乖巧,怎地就這幾日光景便淪落得跟賈家那些混帳行子一般了!
李紈昨兒發了火,好生教訓了賈蘭一通。

  夜裡睡不著,想著這王府的差事到底耽擱了照料蘭兒,起先還想著要不要辭去了,可她心中又有些不舍,因是便左右為難。
如今聽了王夫人言語,李紈卻是心下一動。

  儉哥兒一早兒便說過,往後實學大行其道,隻待蘭兒開了蒙,其後儉哥兒自會教導蘭兒。
此番倒是個好機會,且讓蘭兒一同去聽一聽,說不定從此便對那實學心生向往了呢?

  於是本要拐向自家的李紈便駐足,隨即領著兩個丫鬟出了東角門,朝著東北上小院兒尋去。

  此時申時將過,方才用過晚飯不多久,李紈進得小院兒,被紅玉引入房中,便見二姑娘身邊兒的丫鬟司棋正與儉哥兒說過了話,朝著自己屈身一福,這才告退而去。

  李紈心中對二姑娘談不上喜不喜的,隻當她是個尋常親戚。
因是瞥了一眼司棋的背影,李紈便道:“儉哥兒,你——”

  “大姐姐快坐。
”李惟儉笑著邀了李紈落座,隨即說道:“大姐姐放心,我心中有數的。

  “伱有數就好。
儉哥兒在外間鬧出這般大的陣仗來,想來也不用我過多提點。

  李惟儉親自為其斟了茶水,問道:“大姐姐這會子過來可是有事兒?

  “是有一樁事兒要勞煩儉哥兒呢。

  當下李紈便將王夫人所托,連帶自己所思一並說了出來。
隨即又道:“此事儉哥兒自己拿主意,若是耽誤舉業,此事不妨放一放,留待秋闈過後再說?

  李惟儉就道:“大姐姐也知,那秋闈於我而言不過是手到擒來,再者此事是正理,也不是很麻煩,待我思忖兩日,準備些教學用的物件兒,大後日下晌開課如何?

  “儉哥兒自己拿主意就好。

  李紈思忖了下,又道:“前回儉哥兒說,蘭兒如今這年紀學實學尚早。
不知這課——”

  “無妨,”李惟儉笑著說道:“我這回準備的課,不說那些深奧的道理,隻是為了引起人鑽研實學的興趣。

  “那就好。
”李紈略略放心,轉眼瞥見李惟儉房裡四個各有顏色的丫鬟,心下一動,便道:“你們且退下,我與儉哥兒說些話兒。

  一眾丫鬟應聲退下。

  李惟儉心生不妙之感,果然就聽李紈囁嚅著說道:“這話兒本不該我來說,奈何三叔、嬸子過世的早,儉哥兒身邊兒也沒個長輩教導著。

  “大姐姐——”

  不待其止住話頭,李紈就道:“儉哥兒如今也到了年歲……身邊兒的丫鬟可是……用了?

  饒是李惟儉這般城府,也羞得老臉通紅。
含糊道:“不曾破身。

  李紈眉頭舒展,心下也別扭著說道:“這……好,也不好。
儉哥兒年歲大了,總是憋悶著也傷身。
你瞧老太太,府裡頭的爺們兒但凡到了年歲,總要打發兩個丫鬟伺候著。

  為的是什麽,想來儉哥兒也知道。
若是可心、合用,那就留待來日擡了作姨娘;若是不可心,轉頭打發了配小子就是。

  我知儉哥兒心善,若果然沾染了,隻怕割舍不得。
隻是有些事兒當斷則斷,那些耍狐媚子手段心術不正的,留在身邊兒早晚是個禍害。
若來日再坑害了儉哥兒,那可就得不償失了。

  李惟儉心下都替大姐姐李紈羞臊,明明還不到花信,卻要一本正經的與自己說這些男女之事……哎,真是難為大姐姐了。

  見李紈面上染了紅暈,李惟儉趕忙道:“大姐姐提點的是,不過還請大姐姐放心,我身邊兒的丫鬟性子都是好的,倒沒那些魑魅魍魎。

  “那就好。

  好容易來一早,原本還要問些日常起居,隻是這會子李紈心裡別扭的緊,於是便有些坐不住,起身道:“如此,那我就先回了。
蘭兒近來有些松懈,須得看顧著緊一些。

  李惟儉起身相送,邊走邊道:“蘭哥兒年歲實在小,這般年紀正是頑鬧的好時候,大姐姐也莫要催逼得太緊了。

  “嗯,我心裡有數。

  李惟儉要準備教具,總要花費一些功夫找尋。
兩日間先是去了內府造辦處,尋到了幾樣,跟著又在城中各個洋貨鋪子搜羅一番,倒也湊了幾樣。

  思忖著用來勾起寶玉、賈蘭興趣想來是夠用了,李惟儉當天下晌便告知李紈,一切業已準備就緒。

  李紈連忙去尋了王夫人,婆媳二人商議一番,便定在轉天下晌。
也不用旁的地點,便在李惟儉的小院兒中就好。

  王夫人心知寶玉不待見李惟儉,因是便不曾告知,免得寶玉轉頭兒又去老太太跟前兒鬧將起來。

  轉過天來到得下晌,寶玉方才自私學歸來,正與秦鍾一並在綺霰齋耍頑,便被王夫人叫到了近前。

  寶玉與秦鍾一道到得王夫人院兒,進門便湊將過去,興衝衝道:“母親尋我?

  王夫人笑著將寶玉摟在懷中,又命丫鬟給秦鍾看座,稀罕了一會子才道:“一會子儉哥兒要教導蘭哥兒實學,說是預備了好些個有趣的玩意兒,你不過去瞧一眼?

  寶玉心下不喜,蹙眉道:“不過是些蠅營狗苟,有什麽好瞧的?

  王夫人耐著性子道:“這回可不一樣呢,聽說儉哥兒單單是搜羅物件兒就用了兩日光景。

  寶玉還是不答,那秦鍾就道:“前年有個洋和尚弄了兩口鐵鍋扣在一處,四匹馬對著拉也不曾拉開,也不知是什麽洋戲法兒。
那位儉四哥學得不會是洋和尚那一套吧?

  寶玉忽而覺得有趣,說道:“若是這般,倒要去瞧瞧。
回頭兒再問問,兩口鐵鍋為何偏生拉不開。
”說著說著,又合掌道:“府裡頭好些日子不曾熱鬧了,五月裡本還有個蟠大哥過生兒,奈何他又去了金陵。

  儉四哥既然要變戲法,何不叫姐妹們一道兒去瞧瞧?

  “這……”王夫人思忖了一番,好似也行?
便道:“我的兒,那你便去張羅吧。
可莫要遲了,再有半個時辰儉哥兒便要開課了呢。

  寶玉頓時跳將起來:“我這就去叫人!

  寶玉興奮之下廣而告之,不片刻便叫了三春、寶釵、黛玉,一乾人等齊齊朝著東北上小院兒匯聚。

  惜春大抵隻是湊熱鬧;探春近日將一整套劍法習練全了,心中親近李惟儉,想都沒想便跟著來了;迎春便是今兒不來,明兒也想著過來瞧瞧李惟儉,這下正合了她的心意。

  至於寶釵、黛玉,又是一番別的心思。
前者自不必提,隻盼著寶玉此番能聽了進去,來日也好有所出息;黛玉心中則想著儉四哥心思細膩,又是個懂自己的,偏生又用實學鬧出了好大的名堂來。
也不知這實學到底是何等模樣,此番倒是正好要瞧一瞧。

  鶯鶯燕燕進得東北上小院兒,李惟儉笑著迎了,略略撓頭,這般多人正房裡怕是擠不下了。
因是便與一早兒來了的李紈商議著,搬了桌椅來院兒中,左右這會子天光大亮,還比屋裡頭涼快一些。

  幾個丫鬟齊齊動手,須臾便將桌椅挪騰到了院兒中。
李惟儉背靠正房,停在桌案前,面前寶玉拉著秦鍾當先落座了,一旁則是賈蘭。
那旁觀的三春、寶釵、黛玉乃至於李紈,都坐在了後頭。

  李惟儉笑著說道:“想來諸位都好奇什麽是實學,若空口去說,隻怕我一時也說不清楚。
不若我來展示幾個有趣的小實驗,過後再來告訴諸位,到底什麽才是實學。

  “好!
”寶玉合掌叫好,惹得李惟儉心中不快。

  心道這位莫非拿自己當打把勢賣藝的了不成?

  李惟儉偏頭衝著晴雯頷首,小姑娘便先將一個玻璃缸子端了上來,內中是用絲線串聯好的殘次珍珠,盤在內中,也點算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枚。

  晴雯卻是知曉的,這些珠子總計一百七十三顆,都是她們用針線穿了的,心裡頭清楚著呢。

  李惟儉將玻璃缸子擺放在桌案上,說道:“我先展示一下什麽是力學。

  說著,用力一扯一端,那珠串好似長蛇一般騰起了半尺,發出嘩啦啦的聲響,朝著下方掉落,偏生中間一端始終高高聳起,瞧著就好似有無形之手提著一般。

  驚呼聲四起,姑娘、丫鬟們竊竊私語,鬧不清楚為何會如此。

  寶玉來了興緻,起身上來探手在玻璃缸子上方比劃一番,奇道:“怪哉,分明空無一物,為何這珠串會高高騰起啊?

  李惟儉笑吟吟道:“不若寶兄弟自己試試?

  “也好。

  晴雯趕忙將珠串重新收攏好,寶玉學著李惟儉的樣子,猛地一扯,那珠串果然如方才一般,中間一段始終高高騰起。

  “怪哉怪哉!
”寶玉連道古怪,不禁問道:“儉四哥,這是何道理啊?

  李惟儉說道:“這內中的道理牽扯到力學,寶兄弟若感興趣,須得學了力學方能清楚。

  寶玉無可、無不可得略略頷首,隨即又問:“這戲法有趣,儉四哥可還有旁的?

  “有啊,今兒我可是正經準備了好幾樣呢。
寶兄弟且坐好。

  寶玉應聲,趕忙回去落座了。

  還是方才的玻璃缸子,紅玉倒進去半滿的清水,琇瑩用帕子裹著的玻璃瓶子自正房出來,緊忙遞給李惟儉。
李惟儉接過瓶子,朝著眾人展示一番,便見那瓶口塞了塞子,塞子上塞了一根幾寸的蘆葦管。

  瓶口倒著浸入水中,過得須臾,忽有水流自蘆葦中噴湧進瓶內。

  “古怪!
”寶玉頓時大叫起來。

  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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