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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紅樓華彩》127.第127章 細思極恐

紅樓華彩 肥鍋鍋 4279 2024-05-09 10:05

  第127章 細思極恐

  卻說李惟儉自角門入得榮國府,方才交還車馬,正要行進儀門,便見東邊廂賈政怒氣衝衝自外書房行出來,朝著內宅就尋了過去。

  賈政身旁兩個清客還勸慰著,可賈政這會子那兒聽得進去?
一手提著鎮尺,胡亂揮舞兩下,便將兩名清客趕開。

  李惟儉瞧著納罕,隨即又見葉東明自書房中行了出來,他心下頓有所覺,莫非是寶玉果然出事兒了?

  他當即快步追上:“葉兄!

  葉東明停步,轉頭見是李惟儉,頓時愁眉苦臉拱拱手:“見過李兄。

  李惟儉三兩步到得幾年問道:“世叔這是怎麽了?
葉兄怎地如此沮喪?

  “莫提了!
這榮國府的公子哥兒,我怕是教不得了。
哦,我先與李兄辭行,要麽今晚,要麽明早,總之這榮國府我是不待了。

  “啊?
到底怎麽了?

  葉東明簡短截說,三言兩句將事兒說了,李惟儉心中歎息,暗忖道,寶玉啊,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!

  “葉兄不忙,咱們回頭再敘,我怕世叔怒急再生出旁的事端來,先走一步!
”撂下一句話,李惟儉拔腳就追。

  他看著匆匆忙忙,實則與往常行走相差不大,一則活該寶玉挨打;二則事後做做好人,再趁機觀量下黛玉。

  如是他方才進了小門,一側便是寶玉的綺霰齋,那賈政這會子已經到得垂花門近前了。

  賈政一路越想越氣,隻覺丟了自己的臉面。
到得垂花門前,幾個丫鬟、婆子連忙上前迎了,賈政忽而聽得內中傳來一陣歡笑聲,擡眼便見寶玉扯著秦鍾的手,二人正好的好似一個人一般往外走著。

  賈政原想著此番隻怕打不著寶玉了,沒成想寶玉竟撞在了自己手裡!
當下怒氣勃發,賈政哪裡還忍得了?

  撥開丫鬟、婆子,疾走兩步喝道:“好孽障,方才辱了師長,轉頭還能笑得出聲兒來!
今兒不如將你打死了帳,免得來日辱沒門楣!

  寶玉瞥見賈政怒氣衝衝而來,頓時駭得四肢癱軟,張嘴瞪眼竟好似木頭一般不會動了。
一旁的秦鍾見勢不對,扯了寶玉往回就跑。

  “還敢跑?

  賈政怒極!
手中紫檀木的鎮尺朝著寶玉便丟了過去。
他含恨出手,本就沒準頭。
奈何好巧不巧,這會子寶玉駭得腿腳不靈便。

  秦鍾拉扯下,寶玉一個踉蹌撲倒在地,那鎮尺原本大抵隻能打到寶玉的大腿。
這下可好,不偏不正正好砸在其後腦上。

  跌倒的寶玉張口求救:“老祖宗救我——呃——”

  咕嚕嚕鎮尺掉落,其上鑲著三塊玉,加上紫檀木料本就極重,這鎮尺堪比半塊青磚了!

  寶玉霎時間雙眼上翻,倒頭昏厥過去。

  秦鍾眼見如此,頓時嚷道:“殺人了!

  賈政身後幾個丫鬟婆子見了,頓時叫嚷聲一片。
那賈政衝將上來隻踹了寶玉一腳,便被哭喊著的丫鬟、婆子隔開。

  “老爺,不能打了!

  “老爺,寶二爺閉過氣兒去了,不能再打了!

  “快去告訴老太太、太太!

  垂花門左近一片慌亂,也就在此時,李惟儉‘急匆匆’跑進垂花門。
隻瞥了一眼,連忙上前攔腰抱住賈政,大叫道:“世叔,寶玉罪不至死,可不能下死手啊!

  這邊廂雞飛狗跳,頓時驚動了後頭。
鴛鴦行過來瞧了一眼,頓時駭得面色煞白,扭頭一路跑進榮慶堂裡。

  內中一眾婦人、姑娘正納罕外間為何吵嚷,鴛鴦就道:“老太太,不好了,老爺將寶二爺打得背過氣去了!

  “啊?

  賈母情急之下就要起身,這下子卻起的猛了,隻覺身形搖晃、頭暈目眩。
一旁的黛玉趕忙攙扶了,奈何她氣力不足,眼看被賈母帶得便要摔倒,好在王熙鳳趕了過來,連忙將二人攙扶住。

  “我的寶玉啊!
”王夫人一聲哀嚎,踉蹌著朝外就跑。

  邢夫人雙眼瞪得溜圓,心下暗忖,本道隻有一出好戲,不曾想竟還有返場!
這可得好生瞧瞧去。

  因是她連忙攙扶了王夫人道:“弟妹莫急,別寶玉還沒怎樣,伱倒是先過去了。

  這話若是尋常,隻怕賈母便要開口罵人。
可這會子誰還理會邢夫人說了什麽?

  賈母好容易恢復過來,連忙催促道:“快,扶著我去瞧瞧。
我的乖乖,乖乖啊!

  王夫人與邢夫人先行過了小廳、穿堂,眼見李惟儉死命抱住賈政,幾個丫鬟婆子伏地扇風、掐人中的,可不正是她的心肝兒寶玉?

  “我的寶玉啊!

  王夫人忽而生出一股氣力,一把推搡開拖累自己的邢夫人,三兩步搶上去撲在寶玉身前。

  李惟儉裝作堅持不住,趁著賈政前掙時‘誒唷’一聲,撒手朝前撲倒。
賈政掙脫開來,擡起一腳沒踹著寶玉,反倒將王夫人踹了個仰倒。

  李惟儉爬起來趕忙又拉開賈政:“世叔,不能再打了!
再打寶兄弟可就要打壞了!

  賈政扯著嗓子嚷道:“打死了帳!
留不得這等不肖孽障敗壞家門!

  王夫人跪地哭喊道:“老爺!
你要打就衝我來!
可憐我這般年歲就這麽一個兒子。
老爺打死了他,我也不活了!

  “你——”

  還不等賈政說些什麽,自穿堂那頭兒傳來一聲暴喝:“老爺這是想要我的命啊!

  腳步聲散亂,賈政擡眼便見王熙鳳、鴛鴦扶著賈母自穿堂行了出來,其後還隨著三春、黛玉、寶釵、薛姨媽等。

  “母親!

  賈母既到了場,賈政自是不敢再打。
李惟儉情知這會子賈政不敢再動手,卻依舊不曾撒手。

  賈母先是瞧了眼寶玉,忍著怒氣道:“儉哥兒且松開,我倒要看看老爺意欲何為!
打死了寶玉,再氣死了我,從此往後老爺可就順了心了!

  李惟儉撒開手,賈政繞過寶玉幾步上前,撩開衣袍跪在賈母面前:“母親,寶玉再不管束,來日必成禍害。
兒子不過是管教一二——”

  “管教哪兒有下死手的?
”賈母怒道:“再說不過是耐不得先生抽手闆跑了回來,又犯了哪門子的錯兒了?

  “何止?
寶玉他……哎,兒子說不出口!

  眼見一眾婦人、姑娘都在周遭,賈政羞於說出口來。

  賈母這會子滿心裝著的都是寶貝孫子,因是便道:“旁的過後再說,快去看看寶玉如何了。
鴛鴦,去請太醫來!

  鴛鴦緊忙去打發婆子請府中太醫,賈母則在王熙鳳攙扶下到了寶玉近前。
瞧著人事不知的寶玉,賈母頓時心疼得掉了眼淚:“我的乖乖啊!

  四周三春、寶釵、黛玉都紅了眼圈兒,探春瞥見李惟儉,忽而說道:“儉四哥懂岐黃,快來給寶二哥瞧瞧!

  賈母、王夫人一並看向李惟儉,李惟儉心中腹誹,心道探春可真會給自己找活計。
可既然被探春點破了,李惟儉頓時面上現出當仁不讓之色,兩步上前先探鼻息,又瞧了瞧寶玉後腦的傷勢。

  再掂量了下那分量十足的鑲玉鎮尺,心中估摸著,寶玉最多就是個腦震蕩。
那後腦杓不多起了個包,連皮都不曾破。

  因是起身朝著賈母與王夫人拱手道:“老太太放心,不過是一時背過氣去,過會子就好了。

  賈母長出了口氣,王夫人卻不放心:“沒打壞吧?
太醫呢?
還是太醫瞧得仔細。

  李惟儉退在一邊,先瞧了眼紅了眼圈的黛玉,心下暗忖,林妹妹與寶玉三年情分,可不是那麽容易就生分的。
過後須得想個說辭;

  再瞧了眼寶釵,隻見寶姐姐不住的用帕子擦拭眼角,可奈何寶姐姐連眼圈兒都不曾紅,又哪裡擦得出淚珠子來?

  李惟儉心中玩味,那寶釵似有所覺,忽而朝他瞥將過來。
對上其面上若隱若現的玩味,寶釵先是心下一慌,旋即瞪了李惟儉一眼,這才偏過頭去。

  嗯?
寶姐姐這是惱羞成怒了?

  他再瞧過去,就見寶姐姐又恢復如初。
許是擦拭眼角用足了力氣,眼見那一雙水杏眼便紅了起來。

  李惟儉不由得心中暗讚,寶姐姐真舍得對自己下手啊。

  賈母不住的痛斥賈政,賈政吃不住,又眼見賈母不再理會,這才起身頓足,拂袖而去。
過得須臾,三名太醫背著藥箱子奔行而來。

  這個號脈,那個瞧傷口,還有個撬開牙關看舌苔的。
如是一番忙活,說辭果然與李惟儉所言大同小異。

  不過三名太醫略保守些,隻說有無旁的症狀,須得寶玉醒來問過再說。

  當下一名太醫取了銀針,刺了幾下穴道,躺在王夫人懷中的寶玉便悠悠轉醒。

  “醒了醒了!

  “二爺(二哥)醒了!

  王夫人、賈母又是連聲呼喚不止,那寶玉好似丟了魂兒一般,睜著眼睛好半晌認不出人來。
過得須臾,喚了聲‘母親、老祖宗’,隨即豆大的淚珠子汩汩而出。

  方才哭出聲兒來,忽而頭一偏,嘔的一聲就吐了起來。

  李惟儉在一旁觀量,心道這怕是腦震蕩了吧?

  王熙鳳就道:“老太太、太太,先把寶兄弟擡回去吧,這地上涼,莫要過了旁的病氣。

  李惟儉此時自告奮勇道:“我來。

  當下矮身一抄一拽,便將寶玉背負在背上,扭身朝著榮慶堂就走。
王熙鳳與鴛鴦在頭前引路,王夫人隨在後頭,賈母年歲大了腿腳不便,隻能綴在後頭。

  須臾光景進得榮慶堂裡,李惟儉將寶玉安置在床榻上,那跟過來的三位太醫彼此商議一番,隻給開了安神的方子,說先靜養一番再看。

  不大的臥房裡擠了好些個人,這個一嘴,那個一句,嘰嘰喳喳吵得人頭疼。

  賈母坐在床頭,實在不耐吵嚷,因是便道:“太醫說了寶玉要靜養,你們先各自忙活吧,得空再分開來看望。

  王夫人撫著寶玉後腦杓的包心疼哭道:“老爺好狠的心啊!
這要是寶玉有個——”

  “你也少說兩句!

  賈母呵斥一嘴,四下終於安靜了。

  當下王熙鳳招呼著眾人先行出去,李惟儉便隨著姑娘們往外走。
黛玉本就住在榮慶堂碧紗櫥裡,自是不用出來。

  於是出來的便隻有邢夫人、薛姨媽、王熙鳳、三春、寶釵。

  李惟儉心下暗道可惜,沒機會與黛玉言語兩句。
轉頭瞥見薛姨媽與寶釵就在身後不遠,李惟儉心下思忖頓時有了計較,因是慢行兩步,片刻便與薛姨媽、寶釵並行。

  這會子薛姨媽苦著臉埋怨著賈政,說道:“這老爺也是的,到底是親兒子,怎地下得去手?
我瞧那鎮尺約莫有個一斤出頭,這要是趕上寸勁兒……簡直沒法兒想。

  寶釵道:“許是姨父也是急切了些。

  薛姨媽就道:“也不知寶玉這回又犯了什麽錯兒。

  李惟儉扭頭欲言又止,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。

  薛姨媽瞧在眼中,問道:“儉哥兒知道?

  寶釵也看將過來,李惟儉笑了笑,道:“這……不太好說。
姨太太還是莫問了。

  薛姨媽納罕道:“總歸不過是些淘氣,有什麽不好說的?

  李惟儉低聲悠悠道:“我方才撞見葉先生,見其怒氣衝衝,問了兩句,生怕出事兒,這才趕了過來。
那葉先生說,他在上頭講課,寶玉在下頭解了鍾哥兒的汗巾子……”

  薛姨媽與寶釵眨眨眼,頓時好半晌沒言語。

  寶釵心中想著,寶兄弟這一遭實在太過了!
此時風氣如此,與小廝、相公親近些倒沒什麽,總歸不會鬧到後宅來與妻妾爭寵,可這般事兒哪有當堂為之的?

  李惟儉搖頭歎息道:“寶兄弟這般……隻怕將來不利子嗣啊。

  “儉哥兒這是怎麽個說法?
”薛姨媽納罕道。

  大戶人家娶妻為的是傳宗接代,就好比大老爺賈赦那般,生了兒子,誰管賈赦玩不玩小廝、相公的?

  李惟儉道:“我怕寶兄弟與男子相處久了,就沒了對姑娘的興緻……姨太太不妨想想兩個姑娘行那虛鳳假凰之事……咳,這個,我到了,姨太太、薛妹妹回見。

  李惟儉拱手一禮,抹身進了自家小院兒。

  他的話縈繞薛姨媽與寶釵心間,寶釵想著媽媽與姨媽抱在一處、唇舌相交的,頓時汗毛倒豎!

  實在太惡心了!

  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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