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。
顧清歡收到了“言錦”的信。
當她拆開信封,展開那張寫滿了龍飛鳳舞草書的信紙時,顧清歡沉默了。
言錦是塊磚,哪裡需要往哪裡搬。
這哪是言錦的字!
也不是言昭的字。
顧清歡皺眉,這字她是第一次見,視線下移,她看向第一行字――
顧小姐,在下年載舟。
原來是他。
顧清歡了然,難怪能借言錦的手,將信件送給自己。
年載舟看著大大咧咧,實際上心還是很細的,他若是不避諱用真名給自己送信,指不定自己和他要被人怎麽編排。
借言錦的名字,就不用擔心了。
隻是,他找自己何事?
顧清歡繼續看了下去。
“昨日見你對丁未一案感興趣,於是問了問言昭,得知你是明曉內情之人,無需隱瞞,今日查到了些線索,恰好與你有些關系,算起來雖然有些遠了,但與言昭商量後,認為還是有告知你的必要。
”
跟她有關系?
顧清歡一怔。
“為了節省時間,我邊排查人選,邊往尤纖兒那裡送畫像,大約是上天保佑,不忍我被言昭那黑心折騰,在送第十幅畫像時,尤纖兒就將那人認了出來。
”
這段話信息量之大,顧清歡一驚,這麽快就找到那個與丁未接觸的官員了?
年載舟說的倒也沒錯,他真是幸運。
“此人姓蔣,名及閔,蔣及閔乃兵部郎中,正五品官。
”
“說他姓蔣,顧小姐大約也猜得出來,他與宣寧侯蔣家有關,乃是宣寧侯的遠方親戚,本人也有幾分手段,十年前在宣寧侯的幫助下,進了兵部,如今也有升遷的動向。
”
“蔣及閔不僅與宣寧侯有關系,還與顧小姐你的大伯是好友,即便蔣及閔在官場上左右逢源,與你大伯顧以文的關系,也比其他人要好一些,非酒肉之友。
”
“自然,在下與言昭並非懷疑顧小姐的大伯有什麽,在下先前也說,這關系遠了些,不過在下想,告知一聲總沒有錯。
”
信到這裡就結束了。
顧清歡眸色深沉。
或許,在年載舟看來,丁未、宣寧侯、蔣及閔三人的關系,與他們牽扯到的事,和顧以文關系太遠,搭不上邊。
可對她來說,卻並非如此。
宣寧侯蔣家也好,顧以文也好,前世都是二皇子司修遠的人!
也就是說,顧以文和蔣及閔明面上看著隻是關系不錯的朋友,實際上都在為二皇子做事!
隻是,顧以文應該不會知道言家的事。
二皇子又不是不清楚顧以文那蠢德行,哪怕寵幸顧靈仙,給顧以文行方便,可那男人在大事上,卻不會犯糊塗。
“原來顧靈仙當年不僅靠美色搭上司修遠,還有這一層原因啊……”
顧清歡若有所思,這也符合司修遠無利不起早的性格。
“原想壞了顧靈仙的名聲,就可以避免她家與司修遠搭上關系,如今看來,我知道的還是太少……”
顧清歡一頓,又搖搖頭,“不,我是太相信自己前世所看到的東西了,重生一世又如何?我前世看到的東西,又不一定是真相,看來以後不能盲信自己過去的經驗,判斷如今的人與事了。
”
重生一事太過駭人聽聞,她雖沉著冷靜,可畢竟是比現在的人,要早早知道一些事,難免有些優越感。
現在看來,她還是高興的太早。
若是前世她所知道的一些事,也是假象,今生再去拿那些假象判斷人與事,豈不是將自己推入深淵?
想著,顧清歡隻覺背後冒出冷汗,她還是不夠沉穩啊。
“不過顧靈仙不洗澡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,司修遠明面上定不會碰她,即便是被美色誘惑,也隻是私下玩玩,不會放在心上,顧靈仙算是半廢了,隻是顧以文……”
顧清歡皺眉,盡管她認為顧以文隻是有點小聰明,端不上桌子,可誰也無法保證,顧以文會不會真做出什麽大事來。
“還是要防著一些。
”顧清歡警惕。
她將年載舟的信又看了一遍,才燒掉了。
到了下午,顧清歡接到了來自雲夢齋的消息。
顧何氏讓她去一趟雲夢齋。
卷雲還道:“除了老夫人與大小姐,侯爺、大公子也到了,大老爺與堂小姐也在。
”
“堂小姐?”
聽到這話,顧清歡一頓,她問道:“堂姐從小佛堂裡出來了?”
卷雲回答道:“是,老夫人允堂小姐出來半天,因為有要事商量。
”
要事……
顧清歡心中明了。
這個所謂的要事,大約就是分家一事了。
沒想到,祖母與父親的行動這麽快。
顧清歡想著,便道:“帶路吧。
”
“是,小姐。
”卷雲在前方帶路。
顧清歡隻帶了知秋,將知月留在惜歡院裡守著。
很快,顧清歡到了雲夢齋。
“這不可能!
”
還沒進屋,就聽到顧以文帶著憤怒的激動喝道:“好端端的,分什麽家?!
沒這個必要!
”
顧以文聲音很大,門外守著的下人都聽到了,他們聽到“分家”二字,也是面露詫異,若不是侯府對下人管教的好,這些人恐怕也忍不住竊竊私語了。
“在外頭守著。
”
顧清歡對知秋說完,推門而入。
一進去,屋內眾人視線聚集到她身上。
顧清歡面色平靜,視線在眾人身上掃過。
顧何氏位於首座,神色淡淡的看著下方對峙的顧以賢、顧以文,似乎並不擔心事情的發展。
顧以賢也如顧何氏那般平靜,仿佛局勢盡在掌控,相對的,顧以文的表情有些難看,他沉著臉,盯著顧以賢,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弟弟,而是在看迫害自己利益的仇敵!
堂屋兩旁的椅子,靠近顧以賢的那邊,坐著顧景行,垂眸不語,仿佛一切與他無關,而靠近顧以文的那邊,坐的是顧靈仙,她的臉色不太好看,緊珉嘴唇盯著顧以賢。
直到顧清歡進屋,顧靈仙才將視線轉移到了顧清歡身上,原本就微冷的眼眸,此刻一片冰涼――
分家一事,絕對是這小賤人搗的鬼!
如若不然,日子過得好端端的,叔父怎麽會想到要分家呢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