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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紅樓華彩》97.第97章 各有算盤

紅樓華彩 肥鍋鍋 4283 2024-05-09 10:05

  第97章 各有算盤

  榮國府。

  餘六盤算著時辰,這會子未時過半,料想大老爺、璉二爺也該回來了。
上回得了賞錢,餘六真心盼著大老爺今兒再發上一筆,如此說不得還能再得一回賞錢。

  思忖間遙遙就見一行車馬自寧榮街東面行來,餘六忙不疊的搬了凳子候著,待離得近了餘六立馬就瞧出來了不對。

  哪兒不對?
那興兒、隆兒一乾小廝,一個個繃著臉,連說話都用袖子攏了嘴,生怕驚擾到車架上的主子,這般謹小慎微……莫非是大老爺今兒賠了?

  暗罵了一聲晦氣,虧得今兒搶了這活計,來日還要替旁人頂班。
事已至此,餘六心下隻能認了,待車架停下,立馬將凳子放在車轅旁,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,隻規規矩矩在一旁侍立。

  簾櫳挑開,璉二爺捂著臉面下了車,偷眼打量,璉二爺一張好生生的面皮上竟多了個巴掌印兒!
餘六更不敢大意,愈發躬身彎腰候在一旁。

  須臾,大老爺陰著臉下了馬車,隨即大步流星朝著黑油大門行去。
那璉二爺唉聲歎氣一番,甩甩衣袖,自角門入得府內。

  隆兒綴在後頭,餘六心中納罕,緊忙追上去問道:“這是怎麽話兒說的?

  隆兒不耐道:“莫問了!

  “賠了?
”餘六壓低聲音問。

  隆兒略略頷首。

  餘六追問道:“這回沒少賠?

  隆兒頓足,瞥向餘六道:“沒少賠?
呵,可不沒少賠嘛,全賠進去了不說,還倒欠四千兩!

  “啊?

  餘六大吃一驚,隆兒卻不理會他,緊走兩步隨著賈璉進了榮國府。

  興兒、隆兒等小廝在儀門處各自散了,賈璉進得儀門,蹙著眉頭一路朝著自家尋去。

  鳳姐兒院兒,丫鬟瞥見賈璉進來,連忙叫了一聲:“二奶奶,二爺回來了!

  內中王熙鳳正與平兒盤帳,虧得前番靠著股子賺了些銀錢,算算到八月間這榮國府的帳算是平了。
王熙鳳正盤算著,要不要回頭兒再從公中抽些銀子買些股子,賈璉便回來了。

  王熙鳳放下帳冊略略蹙眉,隨即笑道:“看來今兒是沒得賺,不然啊,一早兒就去與大老爺高樂去了。

  平兒就笑道:“聽說二爺跟著大老爺,這些時日沒少賺呢。

  王熙鳳膩哼一聲,道:“每日家賺個仨瓜倆棗的就不著家了,來日若賺個金山銀海,豈不是更瞧不見人了?
你去迎迎,瞧瞧今兒是個什麽說法兒。

  平兒迎了,起身去到外間,正巧撞見入內的賈璉。
平兒極擅察言觀色,便見賈璉面色灰敗,雖強自笑著,可那笑中卻透著一股子不自在。

  “二爺。
”她隨在一旁,說道:“奶奶這會子正盤帳呢。

  “哦。
”賈璉應了一聲,徑直進到裡間,便見王熙鳳一手捧著帳冊,一手扒拉著算盤。

  賈璉小意笑著湊過去,探手攬住王熙鳳肩頭。
王熙鳳聳聳肩,道:“莫鬧,正盤帳呢。

  賈璉道:“怎麽這會子盤帳?

  王熙鳳乜斜一眼,道:“你璉二爺任事兒不管,我可不就要仔細盤算著?
”頓了頓,見其面上露出奉承之意,王熙鳳抿嘴樂道:“喲,瞧二爺這架勢,今兒是賠了。

  賈璉訕笑一聲,沒言語。

  “賠了多少?

  賈璉歎息道:“七百兩啊。

  王熙鳳略略心疼,隨即說道:“那日儉兄弟也說了,這股子買賣有贏就有輸,左右才賠了七百兩,還餘下個三五百的,不如抽出來留作花銷得了。

  賈璉笑容愈發苦澀,說道:“是全賠進去了,還倒欠順天府七百兩。

  “啊?
”王熙鳳大吃一驚,柳眉挑起,鳳眼瞪視賈璉:“賠光了也就是了,怎會倒欠七百兩?

  “這三言兩語隻怕說不清,總之今兒是簽字畫押寫了欠條才出得交易所。
哎,悔不聽儉兄弟良言啊……鳳兒,你那兒——”

  王熙鳳不待其說完便搶白道:“別想!
我那體己二爺隔三差五,一、二百的往外拿,早就沒了。
如今再要銀子,伱乾脆拿我那金項圈去抵了去。

  “這……不至於,不至於,我再想想法子。

  賈璉又是歎息一聲,起身施施然離去。
王熙鳳心不在焉好半晌,那帳冊始終不曾翻動。
忽而說道:“真真兒是奇了,怎麽還會欠下七百兩?
平兒,你去尋興兒、隆兒掃聽一番,莫不是二爺在外頭養了外室了?

  平兒抿嘴樂道:“奶奶這話兒說的,二爺就算有那個心,也沒那個膽兒啊。

  “讓你去就去,順道兒再去瞧瞧二爺如今在做什麽。

  平兒應下,起身去掃聽了。
足足過了一盞茶光景,平兒才快步回返。

  “奶奶,掃聽著了。
”平兒湊近了,當下便將那拆借股子的事宜大略說了,轉頭兒又道:“聽說大老爺足足欠下了四千兩銀子呢。
也虧得是咱們這樣兒的人家,換做小門小戶,為那股子就是傾家蕩產也是有的。
”頓了頓,又道:“二爺這會子在書房裡拾掇呢,扇面、玉墜、硯台,挨樣點算能當多少銀錢呢。

  王熙鳳哼了一聲,沒言語。

  平兒勸說道:“奶奶與二爺夫妻一體,總不能瞧著二爺沒了臉子。
這三五日的還好說,就怕時間一久那順天府的上門來催債,到時候隻怕……隻怕奶奶與二爺都生分了呢。

  王熙鳳深吸一口氣,思忖一番道:“罷了,你去把他尋來。
好容易存的體己,一遭被他拿光了,真是不甘心。

  平兒應聲,卻沒再多說,急忙起身去尋賈璉,這且按下不提。

  東跨院兒。

  大老爺賈赦一路過三重儀門入得內宅,邢夫人早早迎將出來,擡眼便見大老爺賈赦面色陰鬱。

  邢夫人是個善於觀望風色的,當即就收了笑模樣,陪著小心隨在一旁。
一路到得廳堂裡,賈赦佝僂著落座,當下便有丫鬟奉上茶水。

  賈赦抄起來品了一口,呸的一聲,隨即將茶盞摔在了丫鬟身上。

  “賤婢,想要燙死老爺我嗎?

  邢夫人非得不曾勸解,反倒助紂為虐道:“沒眼色的奴才秧子,拖下去打二十闆子!

  當下便有婆子上前扯了那丫鬟便走,任憑那丫鬟如何求告也無濟於事。

  廳堂內餘下人等頓時駭得大氣兒都不敢喘,一時間落針可聞。

  邢夫人等了好一會子,見賈赦一聲歎息,這才問道:“老爺今兒……不順遂?

  “賠了。

  “賠了?
老爺莫要掛心,有賺就有賠,說不得來日就賺回來了。

  “回不來啦,那一萬多兩盡數砸進去,還倒欠順天府四千兩銀子。

  “啊?
”邢夫人大驚失色。

  因著賈母在,榮國府大房、二房雖不曾分家,可入府各自有門,與分開來過一般無二。
吃食、用度雖走公中的帳,可素日裡零散的花銷卻要賈赦兩口子自己拋費的。

  那一萬多兩銀子可是東跨院兒的全部浮財,如今盡數沒了,這來日花銷怎麽辦?

  邢夫人愁眉苦臉,思忖道:“要不,我跟老爺一道兒去求老太太?

  賈赦冷哼一聲,沒言語。
前番因著積欠的事兒,賈赦都鬧過一遭了,什麽好兒都沒得不說,又惹得老太太厭惡,算算好些時日沒去拜見賈母了。
如今再去求告,除了惹來冷嘲熱諷還能得來什麽?

  邢夫人過得半晌又道:“老爺書房裡那些扇面兒——”

  “扇面兒不能動!
”話不曾說完,便被賈赦截斷。
賈赦此人平生兩大愛好,一則貪花好色,二則尤為愛惜那些扇面兒。
因著近來年歲大了,這貪花好色的毛病稍稍收斂,於是愈發珍惜那得來不易的扇面兒。

  邢夫人聽得此言頓時沒了主意,隻蹙著眉頭悶頭不語。

  又過得好半晌,賈赦說道:“迎春與那姓李的如何了?

  “這——”邢夫人面上訕訕,上回算計李惟儉不成,邢夫人被賈母罰在佛堂裡抄寫金剛經,十遍謄抄下來手兒都快斷了。
其後回來了也被賈赦好一通訓斥,隻道其壞了其大事。

  還是近來賈赦在股市大殺四方,這才暫且將此事拋諸腦後。
因是邢夫人哪裡還敢沾手?
且迎春早早兒搬出了東跨院兒,也就每日家在老太太跟前兒立規矩時能見上一面兒。

  如今舊事重提,邢夫人頓時不知該如何說了。

  大老爺賈赦眉頭一挑,呵斥道:“蠢婦,早叫你上上心,錯非你的錯兒,老爺我今日又何必發愁?
隻消尋了那姓李的,幾千兩銀子還不是乖乖奉上?

  邢夫人連連道惱,過得須臾才道:“不若尋二姑娘……身邊兒的丫鬟來問問?

  大老爺沉吟著沒言語,算是默認了。

  邢夫人緊忙打發丫鬟去尋司棋,待司棋納罕著進來,隻瞥得一眼便心下惴惴。

  那邢夫人擠出一抹笑來,說道:“司棋啊,近來二姑娘可好?

  “都好。

  “那……二姑娘與儉哥兒呢?
近來儉哥兒可看過二姑娘了?

  司棋心下猶疑,說道:“倒是來瞧過兩遭,坐了會兒儉四爺就走了。

  邢夫人頓時喜形於色,瞧著賈赦道:“老爺,儉哥兒與二姑娘好著呢。
你看……”

  “嗯。

  大老爺應了一聲,心中暗自盤算。
他大老爺也是要臉面的,怎麽能讓追債的追上門兒來?
三五日裡,總要將這欠下的銀子了帳才是。
既然李惟儉與迎春不曾斷了往來,這張口要上一筆銀子,想來是沒問題吧?

  打發走了司棋,大老爺賈赦也不敢拿大了,瞧著方才過了晚飯,起身領著幾個丫鬟急吼吼朝著東北上小院兒行去。

  卻說這日李惟儉也是方才回來,方才落座,便瞧見晴雯面色不對。

  李惟儉思忖一番便明了,隻怕身上又沾染了些脂粉氣,小姑娘這是吃味了。
料想待會子逗弄一番,晴雯也就將此事放下了。

  卻不曾想,他吃晚飯時極盡所能,說了好些個頑笑話兒,餘下三個丫鬟笑得前仰後合的,唯獨晴雯冷眼相對,撅著一張櫻桃小嘴,好似能掛個油瓶。

  待吃過了晚飯,李惟儉趁著另三個丫鬟忙碌著,這才扯過晴雯溫聲問道:“今兒是怎麽了?

  晴雯乜斜一眼:“怎麽了?
四爺自己個兒心裡不清楚?
家裡頭挨個伺候著四爺,四爺還不嫌夠,還要到外頭去尋那些髒的臭的來。

  李惟儉一時間拿不準晴雯的心思,便歎息一聲沒言語。

  晴雯偷眼打量,想著自己方才的話說得重了,又見李惟儉這般模樣,當下壓低聲音問道:“四爺,可是那狐媚子用上回的事兒要挾了?

  “狐媚子?

  嘁的一聲,晴雯憤憤道:“到了如今四爺還要替她瞞著不成?
瞧司棋那素日裡瞥上四爺一眼就拔不出來的德行,誰瞧不出來啊?

  李惟儉納罕道:“你是怎麽瞧出來的?

  晴雯道:“聞出來的。

  李惟儉心下恍然,琢磨了下,說道:“你也知曉她的性兒,來了脾氣隻怕要尋死覓活的,好端端的人兒,總不好為這事兒就尋了短見。

  晴雯隻當司棋果然要挾了李惟儉,氣惱道:“那般不要臉面的,誰管她要死要活的?
我知道四爺心善,若實在心下過不去,討了身契就是了。
待入了房裡,總要守些規矩,可不能由著她縱著四爺。

  李惟儉心下訕訕,笑道:“這裡頭的事兒有些雜,其實——”

  正待此時,外間紅玉嚷道:“四爺,大老爺來了!

  賈赦來了?

  李惟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拿不準賈赦來意。
當即撇下晴雯,起身出去迎了。
到得院兒裡,便見賈赦眉頭緊鎖,見了李惟儉這才擠出一縷笑來。

  “賢侄,咱們可是好些時日不曾得見了。
哈哈,這些時日賢侄不來見我,如今我隻好來見見賢侄了。

  李惟儉笑著拱手作禮說道:“世叔這些時日早出晚歸的,又忙著經濟,小侄實在不好攪擾啊。
世叔快請,紅玉,去煮了茶來。

  賈赦笑著應了,當即與李惟儉一道入得廳堂裡,待二人落座,又上了茶水,便東一嘴西一句地胡亂說將起來。

  繞來繞去,說過好半晌,李惟儉終究忍不住問道:“世叔此番來尋小侄,可是有事兒?

  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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