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女生 古裝言情 紅樓華彩

《紅樓華彩》176.第175章 溫鍋

紅樓華彩 肥鍋鍋 4303 2024-05-09 10:05

  第175章 溫鍋

  自夾道繞著東大院兜轉大半圈兒,轉眼到得迎春院兒。
繡橘正在簷下打絡子,瞥見李惟儉頓時面帶喜色,起身便要召喚:“姑……”

  李惟儉趕忙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,繡橘連忙捂住嘴,這後頭的話生生止住。

  此時已是九月末,天氣逐漸寒涼。
正房門窗緊閉,隔著玻璃隱約窺見迎春撐腮靠坐炕桌旁,好似在瞌睡。

  李惟儉便道:“我去與二姐姐說說話兒,一會子就走,你們先忙你們的。

  繡橘應下,旋即被司棋扯著進了廂房。
李惟儉輕手輕腳推門而入,進到裡間,便見二姑娘迎春一手托香腮,一手還握著翻看的書卷,雙目緊閉,呼吸勻稱。
料想應是這幾日不曾安睡,這白日裡才瞌睡了過去。

  李惟儉悄然湊近,瞥了一眼那書冊,竟是太上感應篇。
他自迎春手中抽出書冊,便是這般微小的舉動,也讓迎春自瞌睡中驚醒。

  二姑娘迷茫著睜開雙眼,入目便見熟悉身形,頓時喜形於色:“儉兄弟!
”一聲呼喚過後,她忽而患得患失起來,咬著下唇,欲言又止。

  李惟儉就道:“正要來瞧二姐姐,就聽司棋說二姐姐這幾日不曾安睡,這不,我趕忙就過來瞧瞧。

  迎春略略頷首,偷偷打量李惟儉幾眼,便見心上人幾日不見,風采更勝往昔。
是了,他如今已封爵,自己卻是個國公府庶出的姑娘。

  她沒話找話道:“儉兄弟今兒過來,是——”

  “下帖子,邀著來日二姐姐一道到我宅第上熱鬧一番,便算是溫鍋了。

  “我,我就不去了。

  說話之際二姑娘偏轉身形。
二姑娘最沒城府,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,李惟儉掃量一眼便知其口不對心。

  因是湊坐一旁,探手便攬住迎春的香肩,說道:“怎能不去?
錯非想借機讓二姐姐瞧瞧來日的家宅,我又何苦費這事?

  二姑娘聞聽此言心下熨帖,面上卻嗔道:“你就會拿話哄我。
如今伱封了爵,咱們……能不能成還是兩說呢。

  “怎會不成?
”李惟儉指天畫地道:“頂多有些周折,最後我總會將二姐姐接過來的。

  二姑娘扭頭與他四目相對,好半晌不曾看出破綻來,轉瞬便紅了眼圈兒,抽泣著撲在李惟儉懷中,哭訴道:“儉兄弟不知,這兩日……這兩日,我,我——”

  李惟儉歎息一聲,輕輕拍打迎春的背脊,寬慰道:“我都知道,苦了二姐姐了。

  人非草木、孰能無情?
原本隻是出於憐憫這才來撩撥迎春,可朝夕相處、耳鬢廝磨的,又怎會半點情意也無?

  迎春啜泣著在其懷中搖頭,道:“我這兩日一入睡就做噩夢,夢見我嫁不成,還,還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  李惟儉心下不是滋味,思忖了下,說道:“怎會不成?
定然是成的。
若情非得已,局勢逼著我娶了旁人,大不了拚了性命,立下大功,求了聖人恩旨,總要將二姐姐娶過門。

  懷中的迎春連連搖頭道:“儉兄弟莫要為我犯險,若你我有緣無分……大抵都是因著命。
我若嫁你不成,那,那便絞了頭髮去做姑子去。

  李惟儉眨眨眼,道:“可以去做坤道啊,還不用絞頭髮。

  懷中的迎春為之一滯,擡眼氣咻咻地看向李惟儉。

  李惟儉旋即安撫道:“你若去做姑子,我便學了山大王,一把火燒了庵堂,再卷了你上山做壓寨夫人。

  迎春破涕為笑。
許是頭一回聽李惟儉這般言之鑿鑿的賭咒發誓,迎春心下熨帖了不少。

  好歹他心中是有她的,若果然情勢不允許,那……那便是命吧。

  李惟儉抽出帕子來,仔細為迎春擦拭了淚珠,待放下帕子、四目相對,須臾四瓣唇便印在了一處。

  許是兩日間的煎熬,一朝得見李惟儉,迎春心下炙熱,轉瞬身子發燙,升起熊熊情火。
這一番交接,往常都是李惟儉予取予求。
如今迎春情炙,那丁香小舌,雖生澀,卻破天荒主動地探尋過來。

  待過得半晌,二姑娘羅衫半解,李惟儉硬挺著止下,笑道:“再這般下去,可就要招呼司棋來了。

  二姑娘垂著螓首囁嚅半晌,聲如蚊蠅道:“也,也不用喚司棋來的。

  “啊?
”李惟儉一時間沒聽明白。

  迎春便咬著下唇道:“左右我這輩子,就隻許了你。
若果然嫁不得,那我一準兒去做了姑子。

  李惟儉心下動容,更為驚奇的是,一向與世無爭的二姑娘,如今心中竟有了些執念。
而這一切,都是因著他李惟儉……

  待過得一盞茶光景,李惟儉施施然離去。
司棋心下狐疑,便讓繡橘去送李惟儉,自己則悄然入內。
偏在此時二姑娘推開窗欞,司棋四下觀量,尋不到可疑之處,便道:“姑娘,外頭天涼,小心著了涼。

  背對著司棋,二姑娘迎春道:“不妨的,方才有些氣悶。

  說話間轉過身形,司棋瞥見迎春衣領上的晶瑩,頓時瞪大了眼睛。
“姑娘,你——”

  迎春納罕,低頭看了眼,頓時破功,面色羞紅、掩面而走:“莫說了,莫說了!

  司棋雖不曾言語,面上卻難掩揶揄之色。
轉念一想,這般也好,再往來幾回,待二人水到渠成,那時候這婚事不成也得成了!
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轉過天來,待辰時用過飯,早已拾掇齊整的姑娘們便領著貼身丫鬟朝著內儀門尋去。

  探春、惜春還住在一處,這兩個小的最先到;其後是李紈與王熙鳳,再往後則是黛玉、迎春、寶釵一道兒來了。

  見人湊齊了,王熙鳳打趣幾聲,便招呼著眾人出內儀門乘上馬車。
前頭賈璉騎了高頭大馬開路,一行七、八輛馬車浩浩蕩蕩朝著太安候胡同兒,李惟儉的宅第行去。

  待辰時過半,一行車馬便到了門前。

  李惟儉與傅秋芳得了仆役報信兒,早已在門前等候。

  見車架到來,趕忙笑著上前迎了。
與賈璉略略說過幾句話,轉頭又與李紈、王熙鳳招呼過,這才倒出功夫來與姑娘們言語。

  探春扯了粉雕玉琢的惜春上前,招呼道:“儉四哥,你這回可曾請了湘雲?
上回儉四哥沒叫湘雲,她可是數落了儉四哥好一通厚此薄彼呢。

  李惟儉笑道:“昨兒回來就想起來了,趕忙上門去請。
誰知卻不湊巧,湘雲妹妹這會子感了風寒,正在家中將養,如今倒不好過來湊趣了。

  探春讚道:“儉四哥果然妥帖。

  一邊的傅秋芳招呼過一對小姑娘,李惟儉便與其後的迎春四目相對。
許是因著昨兒的事兒被司棋點破,隻對視一眼二姑娘便臉面羞紅,隻怯生生招呼了一句:“儉兄弟。

  “二姐姐,今兒請了徽班,二姐姐想看什麽戲碼盡管點。

  “嗯。

  情意綿綿地瞥了李惟儉一眼,二姑娘這才錯身而過。

  後頭便是黛玉,她內著粉邊兒襖裙,外罩玉紅繡牡丹褙子,下身則是粉邊兒繡菊馬面裙,行不漏足、笑不露齒,娉婷而來,好似芙蓉破水而出,忽而便呈現在面前一般。

  李惟儉頓時笑道:“妹妹。

  “儉四哥。
”知己相見,自是別有一番情意。
黛玉掩口笑道:“昨兒姐妹們還說呢,這一遭又托了儉四哥的福,大家夥才能出來頑耍。
知道儉四哥燎鍋底,也不知送什麽物件兒好,思忖了幾日,隻得寫了首酸詩應應景兒。

  “妹妹這是哪裡的話?
莫非我還指望著溫鍋來發家不成?

  黛玉忽而俏皮起來,說道:“無怪外間都叫儉四哥財神。
這倘若多買幾處宅邸,今兒住這兒,明兒住那兒,三不五時燎一回鍋底,既結交了朋友,又得了禮不算吃虧,豈不正好?

  李惟儉眨眨眼,正色朝著黛玉拱手:“原來妹妹才是女陶朱啊,這主意甚妙,為兄回頭兒定然采納。

  黛玉頓時被逗得前仰後合,道:“可不好在門前跟儉四哥耍嘴,我先去與‘嫂子’招呼一聲兒去。

  黛玉娉婷而去,李惟儉便心下暗忖,原來黛玉也會俏皮說笑,這般樣子還是頭回見識。

  收回心思,便見寶姐姐款款而來。

  “儉四哥。
”她輕盈一福,螓首略略垂下,卻擡眼觀量著李惟儉。

  李惟儉便拱手笑道:“薛妹妹。

  寶姐姐欲言又止,低聲道:“儉四哥,我哥哥是個糊塗人。
來日若有有得罪的地方,還望儉四哥看在往日情面上,放他一馬。
實在不行,儉四哥與我言語一聲,我與媽媽定會教訓了哥哥。

  嗯?
聽這話的意思,那隔壁宅子是薛蟠那廝為了跟自己別苗頭才買下來的?

  李惟儉眨眨眼,笑道:“薛妹妹哪裡的話,素日裡怕是十天、半個月見不著一回,文龍總不會闖進家門來尋我的不是吧?

  寶釵歎息一聲,面色苦悶。

  李惟儉心下愈發疑惑,莫非真是薛蟠自作主張?

  不管是誰的主張,反正他都懶得理會。
若招惹了自己,呵,那就有的說了。
人已聚齊,傅秋芳過來道:“老爺,外間寒涼,還是招呼客人入內吧。

  “嗯。

  當即,李惟儉招呼眾人入內,自角門進了宅第,又過了儀門。
他這宅子不算廣大,裡外不過三進,比照榮國府自是小的可憐,可卻勝在精緻。
二進東面兒留了通往側花園的月門,眾人先在廳堂裡略略坐了,用了些熱茶,傅秋芳便引著姑娘們去側花園轉將起來。

  因著賈璉也在,李惟儉就隻好留下來與賈璉說些有的沒的。

  過得半晌,探春扯著惜春回返,納罕道:“儉四哥,東跨院兒裡莫非藏著寶貝不成?

  “怎麽講?

  “兩個下人攔在月門,我們就沒敢過去。

  李惟儉面露得色,故作神秘道:“說寶貝,也算是有。
璉二哥,不妨一起去瞧瞧東跨院兒裡的寶貝?

  “哦?
好啊。

  李惟儉當即起身,出得廳堂行到二進,又招呼了迎春、寶釵、黛玉,一行人逶迤而行,轉眼過了東面的月門,迎春四下觀量,便見此地隻有兩排怪模怪樣,斜頂鑲著玻璃的房子。

  探春納罕道:“儉四哥,這房子莫非有什麽說道不成?

  “呵,三妹妹去瞧瞧不就知道了?

  探春扭身快行幾步,到得暖棚正面兒,跳腳朝著內中觀量。
起初面上困惑,好似不曾看清,待第二回看清了,頓時欣喜地‘呀’了一聲。

  惜春身量矮,翹著腳也不曾瞧見,便在一旁扯了探春:“三姐姐,裡面兒到底是什麽寶貝?

  探春欣喜道:“不想儉四哥這房子竟是花廳!

  所謂花廳,便是廳堂以外的會客之所。
內中擺放常綠花草,因是稱為花廳。

  李惟儉笑著搖頭:“可不是花廳那麽簡單啊。

  朝著一菜農略略頷首,後者趕忙掀開棉簾子,推開側邊房門,離得近的李紈頓覺一股悶熱自內中湧出。

  大姐姐李紈納罕道:“喲,這內中怎地這般熱?

  李惟儉上前說道:“裡頭燒了煤爐,大姐姐稍待,等放放風咱們再進去。

  過得須臾,李惟儉當先入內,一行人等進得內中,頓時嘰嘰喳喳熱鬧起來。

  此時已是九月末,早晚上霜,百花凋零,偏生這暖棚裡綠意盎然,一株株翠綠嫩苗破土半尺餘,橫平豎直的排列齊整。

  李紈隻瞥了一眼便納罕道:“儉哥兒,你莫非要在這房子裡種地不成?

  “有何不可?

  “這——拋費太過。

  李惟儉指著青苗笑道:“大姐姐,我可是算好了日子才種的菜苗,待入冬剛好采摘。
到時候與那溫泉菜一個價碼,莫說是虧,過上一二年隻怕連這東跨院都賺了回來。

  李紈頓時啞然,心下總覺得李惟儉堂堂一個二等男這般作為有些不務正業,偏生又挑不出毛病來。
三春、黛玉、王熙鳳可不管李紈如何想,尤其是王熙鳳,讚過兩句隱隱動了心思。

  也不知這暖棚造價幾何,若是便宜,乾脆就在左近的莊子裡多造一些,如此榮國府不就多了進益?

  王熙鳳若有所思,她後頭的寶釵同樣若有所思。
不過王熙鳳想的是這賺錢的營生,而寶姐姐卻盯著想出這般營生的人。

  (本章完)

目錄
設置
手機
書架
書頁
評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