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1章 人間代有天驕

　　一劍斬出，那種什麽都不想，專注於搏殺帶來的反饋讓左道奇有些沉迷。

　　天帝法脈這一刻反饋給他的奇妙感覺，讓他不禁更加專注於手中鎖妖塔所化的怪劍。

　　福仙問出一句後，見左道奇不答，於是也不再開口，將精神專注於眼前的戰鬥。

　　在短短幾招之內，他不得不承認，眼前的小輩已經足夠成為他的對手，心中已然將其放在與自己平等的地位上。

　　但心中的殺意更甚，如此人物，他心中明白，若是今日殺不了此人，此人在日後必然成為大患。

　　福仙頭頂厲鬼，一招一式都攜帶極惡之力，在某一刻，左道奇揮劍斬出時，隻見福仙瞬間消失在原地。

　　很詭異的消失，就像是其忽然化為煙霧一般，整個人徹底消失不見。

　　左道奇一劍落空，卻是心神大震。

　　隻因福仙方才的招式，似乎引動了他體內的妒意，這是祿仙的神通！

　　一瞬間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，怪不得福祿壽三仙同氣連枝。

　　原來這三人的神通，在某種程度上，是能夠互相配合，甚至於共用！

　　這一刻，他無比慶幸自己在第一時間，以言語挑動壽仙，從而在第一時間斬殺一人，否則的話，自己以一敵三，縱然天帝法脈再強，自己也必然落入頹勢，甚至於…

　　他心情變得沉重起來。

　　福仙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消失，整個人的身形像是溶解一般，他全神貫注。

　　但…

　　頭頂忽然傳來福仙陰森的聲音。

　　“抓到你了！
”

　　砰！
！

　　福仙猶如其消失一般，驀然從虛空中浮現，隨即那古怪的拐杖轟在左道奇胸口。

　　一擊之下，左道奇身形大震。

　　自胸口受擊處開始，隻感覺自己似是被人從中間撕開一般，巨大的痛苦侵襲。

　　他身形爆退，面容不變，那巨大的痛苦似乎不是他的一般。

　　福仙雙目陰森，自他頭頂厲鬼眼中，浮現出一抹人性化的色彩，那是祿仙的眼神，怨毒且兇殘。

　　左道奇眸中碧光閃爍，神通【生生不息】發揮著其該有的作用，他緩緩將鎖妖塔浮於手心，歎息道。

　　“可惜我非劍客，以塔為劍，終究是有些不盡如人意。
”

　　縱然有天帝法脈加身，但他依舊用的不慣，終究還是要在最後關頭，以神通應敵。

　　一道漆黑的身影從他的影子中浮現，明明天外沒有光源，但他身後卻詭異的有一道影子。

　　道墟手持鐮刀，渾身充斥著濃鬱的邪祟之氣，在轉瞬間被天外異化之氣扭曲，事到如今，他不得不借助些外力了。

　　從來都聽說天外異化之力驚人，以異化扭曲之力將人改造成天魔，雖會失去神智乃至一切，但會實力大增，他已經決定，以【生死身】神通爆掉，來解決眼前兩人。

　　雖然有些心疼，但事到如今，已經顧不得太多了。

　　再糾纏下去，他不知道福仙兩人是否會異化，但在其異化之前，一定能夠殺掉自己！

　　下一刻，道墟發出慘叫，那是一種人耳無法聽到的聲音，帶著震懾人心的力量。

　　左道奇能夠感覺到神丹表面代表著生死身的花紋上，驟然浮現一層黑霧。

　　福仙察覺到變化，竟然自那古怪的黑色人影身上察覺到些許危險氣息，他眸中寒光閃爍。

　　身形再度擴散消失，惡鬼之力貫穿虛空。

　　“這是哪裡來的小輩，竟然在天外鬥法，真是不知所謂。
”

　　天外的星辰就像是孤島一般，每一座孤島上，都有可能隱藏著壽元將近的老怪物，以天外異化之力屏蔽天道，從而苟延殘喘下來。

　　無數年來，這天外早已不知隱藏了多少老怪。

　　這是一塊巨石，在上面浮現一張人面，看著下方的大戰，語氣帶著一絲被打擾睡覺的起床氣，抱怨著說道。

　　“咦！
神丹與登樓巔峰的鬥法？
倒是有些少見。
”

　　隨即在他感知到福仙的實力後，那一巨石化為的臉面上浮現一絲錯愕。

　　這等登樓，那與之戰鬥的神丹，該有多麽強橫。

　　“有趣有趣。
”

　　在天外避世千百年，這等熱鬧，讓巨石中的老怪像是遇到了熱鬧一般，忍不住探出神識去查看。

　　一道黑色的霧氣纏繞其神識，隨即那縷神識迅速收縮回去。

　　“你大爺的，管得真寬，算了，就用眼睛看吧。
”

　　巨石嘟囔出聲。

　　左道奇持塔而立，一手後負，正面與福仙相對，黑色長袍在虛空中狂亂飛舞，眸光閃耀之時，卻是猛然迸發神光，那許久不用的道法無感地獄落於福仙身上。

　　這是他以薑離煙的五品道法無感之境為基礎，專門為了【佛魔天地】神通的使用而改造的道法，他知曉面對福仙，自己哪怕施展此道法，多半也無法將其拖入神通之中。

　　但隻要能夠將之攔下一瞬，便已經足夠！

　　福仙身形微震，卻是停滯下來。

　　另一旁的道墟在一道道黑色霧氣的侵蝕下，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，整個人徹底被侵蝕成骸骨，面容似鬼魅一般，卻有一團濃鬱無比的霧氣纏繞。

　　那黑色的濃鬱霧氣似是被其馴服，其呈現動態，在道墟僅剩骸骨的臉頰上持續變化，並非單純的生成某一張臉，而是那種持續變化，時男時女，時老時幼的眾生相，在那張僅剩骸骨的面容上，這種眾生相給人帶來的恐怖感簡直難以言明。

　　哪怕是左道奇見到這張臉，眼神也微微生出變化。

　　自己…這是創造出一個什麽樣的怪物。

　　他依舊能夠感知到道墟，神丹上生死身神通原本的黑白兩色花紋，此刻變成了漆黑色，帶著一種濃鬱無比的汙染之力。

　　不等他將道墟的變化觀察完畢，卻見福仙已經掙脫開來，手中拐杖充斥著惡鬼之力，以自虛空的另一頭消失，隨即驀然出現在他頭頂。

　　不管道墟此刻是什麽存在，但都已經是他翻盤的希望，他嘗試命令其隱藏，隨即面向福仙。

　　【佛魔天地】！

　　似佛似魔，魔亦是佛，佛亦是魔。

　　左道奇眸中閃過痛惜，隨即這段時間所俘獲的三千魔頭被他召出。

　　‘我佛慈悲！
’

　　‘魔祖天威！
’

　　左道奇面色不變，隻見跪坐其身前的三千佛魔，身上浮現黑紅色火焰，迅速燃燒起來，與此同時，他身上的氣息也愈發強橫。

　　這種氣息的增長，抹去了他身上人的一面，臉自中間開始，一半金色，一半黑色，佛與魔的力量，在這一刻徹底的融合在一起。

　　神丹瞬間變得萎靡起來，神通之力的徹底透支，讓神丹上的第五道神紋變得有些模糊。

　　左道奇面容寒光閃爍，此刻的他，徹底化為非人般的存在。

　　砰！

　　佛魔之力與福仙的拐杖轟擊在一起，隨即兩人皆向後飛去。

　　兩人的臉色都發生變化，左道奇是震驚於在這等狀態下，自己才勉強與其有正面相抗衡的資格。

　　而福仙的震驚更加簡單，一個螻蟻，竟然有了與他一搏的力量。

　　福仙面容陰晴不定，整個人向前走出兩步，與之前一般整個人化為煙霧。

　　左道奇眉心凝聚出一個川字，福仙的這個神通，他至今未能想到破解的辦法。

　　隻能依靠依稀的聲音與光線來判斷。

　　某一刻，他忽然察覺到什麽，佛魔之力凝聚掌心，果斷拍出。

　　但下一刻，巨大的力量從他背部襲來，將他整個人轟飛出去。

　　在他扭頭之際，襲擊者身形再度消失。

　　砰！

　　又是一次襲擊，左道奇眼中一震，眼中浮現駭然。

　　伴隨著倒飛出去的身形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。

　　“這是祿仙的神通嗎？
”

　　兩次重擊，幾乎將左道奇身上的佛魔之力打散，福仙再度出現，隻是這次，是他頭頂的厲鬼在說話，帶著些許得意。

　　“神通【五祿】，可掌控五感。
”

　　厲鬼眼中浮現些許嘲弄之色，似乎在譏諷先前左道奇以無感地獄侵蝕福仙的行為，是多麽的愚蠢。

　　左道奇歎息一聲。

　　真的…太恐怖了。

　　福祿壽三仙皆是多神通者，這等存在還能夠近乎融合。

　　左道奇目光一凝，心中不得不承認福祿壽三仙的恐怖。

　　他心中一動，以無感之境屏蔽自己五感，在視覺消失前，目光微微掃過虛空中的某一處。

　　道墟…

　　福仙眼中閃過譏諷，對於左道奇屏蔽掉自身五感，卻是已經感受到了。

　　似乎陰謀得逞，他眼中微微閃過血光。

　　隨即胸口劇烈起伏，整個人似乎充血而膨脹一般，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詭異。

　　身軀撞破虛空，發出激烈的爆響，隨即一個晃身，已然浮現在左道奇頭頂，手中拐杖掄下。

　　若開天之勢，有崩山之威！

　　天帝法脈適時發威，左道奇玄之又玄的避開這一擊。

　　福仙絲毫不慌，手中拐杖卻是由豎化橫，掃向左道奇。

　　卻聽頭頂厲鬼忽然發出驚恐的尖叫聲。

　　“大哥！
”

　　福仙扭頭，隻見一道厲鬼般的骷髏，身披黑袍，手持鐮刀。

　　扭曲的五官，隨著動態的迷霧，已然具現其面上。

　　縱然是福仙見多識廣，但如眼前人這般恐怖的臉，依舊讓他心神大震，那是人類最本能的恐懼。

　　“你…你是什麽東西！
”

　　道墟目光無神，手中鐮刀近乎機械揮下，口中淡淡吐出字眼。

　　“閻王索命，時辰未到！
”

　　噗呲！
！
！

　　福仙揮出拐杖，欲破除這一擊，隨即驚恐的發現，自己那【萬福】神通似乎失效一般。

　　那粗糙的鐮刀像是某種道力一般，避開他的攻擊路線，以一種無比詭異的方式，斬在他的肉身、神魂…甚至於神丹之上！

　　但他已經來不及感知。

　　劇烈的恐懼猛然侵襲自身。

　　閻王要你三更死，豈能留你到五更！

　　故，閻王不叫你死，你便無法死去！

　　道墟在經歷扭曲異化後，獲得了新的能力，不是神通，但更勝神通。

　　這一招，無法殺人！

　　但…

　　效果隻有一個！

　　閻王雖不叫你死，但也不叫你活！

　　淩遲之刑，與之帶來的痛苦相比，宛若雲泥。

　　隻見自福仙身上，閃過無數刀光，不斷的略過其身軀，斬落，又折返。

　　從肉身到神魂，從神魂到神丹！

　　‘啊！
！
’

　　虛空中，傳來福仙那無比淒厲的慘叫聲。

　　左道奇關閉無感之境，看向道墟的眼神帶著忌憚。

　　他也不知道，此刻的道墟，到底是怎麽一種狀態，是他神通的衍生物，還是天魔？

　　不過其終究還是聽自己的，在最後時刻，給了福仙關鍵一擊。

　　他用複雜的眼神掃過福仙，繼而手中鎖妖塔猛然放大，猛然砸下！

　　不管道墟目的如何，眼前的福仙他必須要殺！

　　時間差不多了！

　　‘殺了我！
殺了我啊！
’福仙竟然在這一刻，發出求死聲。

　　左道奇眼中忌憚更甚，他無法想象道墟方才那一擊，究竟帶來了怎樣的痛苦。

　　“告訴我，你們與左崇的關系。
”

　　福仙看向左道奇，眼中滿是哀求，“左崇乃心魔老人，是我等的養父！
”

　　“為什麽左崇沒有出來？
”

　　“他要等一個人，除了你，他要親自出手殺一個人！
”

　　左道奇目光露出思索，是顧青嗎？

　　趁此機會，他接二連三再度詢問福仙數個問題，直到眼前其人身上浮現明顯異化…

　　砰！
！

　　一擊之後。
、

　　【擊殺登樓境邪祟，獲取道行180年。
】

　　【擊殺登樓境邪祟，獲取道行160年】

　　左道奇眼中浮現一道疲倦，但卻並未離開，隻是看向道墟，此刻的道墟，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，雖然神通上的羈絆依舊，但他總是感覺的到，道墟此刻已經隨時能夠脫離他的掌控。

　　他目光直視道墟，見其雙目無神，隻是殘忍與冷漠。

　　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，眼中閃過無限思索。

　　莫非，道墟以往的靈智伴隨著異化徹底消失，此刻尚未產生自身靈智？

　　在心中有所猜測後，他不禁怦然心動。

　　此時，似乎是自己再度掌控道墟的最好時機。

　　他眼中閃過兇狠，隨即神識落在神魂之上，一道湛藍色的天刀浮現，狠狠落下！

　　道墟方才的那一刀，值得他以一半神魂之力換取。

　　他眼中閃過瘋狂，若是道墟無法回歸神通生死身，不如將其煉化為道身。

　　左道奇身形猛進，隨即落在道墟身旁，也許是因為兩者同出一源的緣故，道墟並未攻擊他，於是左道奇陡然出手，捏住道墟頭顱，神魂之力向其中灌去。

　　煉化道身非一時可成功，片刻後，左道奇背部再度浮現細密肉芽，不滅意也已經達到極限，他顧不得煉化，嘗試將道墟召回鎖妖塔中。

　　很幸運，成功了！

　　片刻後，魂斷峽中。

　　一處山洞中，左道奇臉色蒼白，甚至於眼神中都帶著幾分虛弱。

　　道墟的煉化並非一時之功，他開始思索自己與三仙的戰鬥。

　　他不得不承認，若非在虛空中，哪怕有道墟的臨陣一擊，自己想要擊殺三仙，也基本沒有可能。

　　可以說，這次與三仙的戰鬥，堪稱最驚險與危險的一戰。

　　天時地利人和，缺一他已成屍骨。

　　想到三仙的神通，他眼中忌憚更甚。

　　怪不得修士在神丹之後，實力才會真正蛻變，那瑰麗奇絕的神通，堪稱皆有翻盤的可能性。

　　三仙的神通其實嚴格來說，好幾個並非單純的戰鬥神通，但就是這般，也給他帶來了無法想象的壓力。

　　不過，一切都結束了。

　　看向道行儲存中的340年道行，左道奇眼中閃過欣喜。

　　不知道修為能否提升到九紋神丹…

　　蘇玉嬋目瞪口呆的看著左道奇，她在心中飛速複盤這一切，從始至終，哪怕左道奇前期很是狼狽，但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，乃至戰鬥中的每一個抉擇，都無可挑剔。

　　他的實力雖強，但三仙中，哪怕是最弱的壽仙，也絕對有與其一戰的實力，若非輕敵…

　　至於福仙與祿仙，那便更不用說。

　　她又以神通推演，將自己代入福祿壽三仙的視角，除了壽仙的輕敵而亡，後續福仙與祿仙也幾乎做到極緻，甚至於其配合也堪稱精彩絕倫，單說那福仙展現出來的詭異霧化，便是福仙與祿仙兩人的神通所共同創造出來的效果。

　　但左道奇在戰鬥中所表現出來的冷靜，讓她心中徹底無言。

　　隻有身為旁觀者的她，心中除了歎服，似乎也就隻有歎服了。

　　或許有人覺得是道墟的出現，是左道奇的運氣，但一切若非左道奇將戰場拖到天外，那道墟的異化又何嘗會出現，以結果觀之，道墟的異化，又何嘗不是左道奇算計的結果。

　　從與鐵道人相遇，後與三仙狹路相逢，左道奇從隻言片語間，便明白自己陷入了什麽樣的境地，心中也作出最準確的判斷。

　　如果說一開始，左道奇斬殺壽仙，從福祿二仙手中逃脫，蘇玉嬋還可以以左道奇幸運來解釋，那麽後面發生的一切，讓她心中明白，此生她已經沒有機會，再與左道奇為敵。

　　甚至於，同境的她，或許沒有面對此人的勇氣。

　　天驕之所以是天驕，其實便是其如驕陽一般，讓餘者隻能接受其光芒，而無法追趕。

　　這一戰中，左道奇表現出來的意志與力量，讓她心中對左道奇原本的看法徹底消失。

　　此人絕非憑借溜須拍馬走到如今這一步，天下人都看錯了。

　　這是一種她甚至無法用語言描繪出來的強大，左道奇用一戰，將他心中的驕傲、強橫與底牌，徹底向她展露出來，讓她明白何謂人外有人。

　　蘇玉嬋神思不屬，怔怔許久。

　　天外星辰之地

　　那孤島上的巨石，在戰鬥結束後的許久，也終於回過神來。

　　眼中浮現落寞，卻是幽幽歎息。

　　“人間代有天驕，吾輩…老矣！
”

　　(本章完)